直到包房的门被关上,世界终于安静了,清静了,唐安宁才长长地吁了口气。

她不喜欢交际应酬,尤其,跟那些打着官腔,满嘴套路话的人,说几句话就觉得头皮发麻。

“你的后背怎么样?要不要上点药?”

喝完一杯茶,唐安宁才想起,刚才说要看他的后背伤势,却被方辰凯等人给打断了。

顾北清似是在想什么,有些出神,听到她的话后才像是想起了似的,抬了抬胳膊,微微动了动,然后摇头淡淡说道:“没事。”

“要不,等下吃完饭,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?”

唐安宁还是很不放心,虽然电棍是打在他的后背,现在看着骨头和筋肉都没什么事,但万一伤到肝肾什么的,后果也是很严重的。

“不用。”

顾北清仍是摇头,顿了顿,抬头微有些深意地看着,问道:“你对这里熟不熟?”

这话问的,好像有点多余。

因为Y市,算是唐家的祖籍,虽然唐安宁在十六年前,就跟着退休后的唐宏海,搬到G市,但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,这个三线小城市并没有太大的变化。

可是他的这句话,还真问倒了唐安宁。

“嘿嘿,你看出来了?其实我对这里并不熟。”

唐安宁笑得有些落寞。

她六岁的时候,幸运地,被唐宏海解救,并收养。

在那之前,她其实并没有生活在Y市,到底在哪里,却因为太年幼,没有清晰的印象。

加上潜意识里,不想回忆过去,所以就更加模糊了。

被唐家收养后,在Y市住了不到半年,就又搬去G市了,对这里的人和事,以及客观环境,真是陌生得紧。

唯一印象最深刻的,是东江一条街,因为小时候,唐宏海常常带她去那里吃海鲜。

那时唐芷芊一家三口早已在G市定居,就他们爷孙女俩,日子过得平淡又快乐幸福。

至于这个金凯饭店,也是近几年才新开的。因为太过盛名,几乎成了Y市的地标之一,加上离老宅近,所以才会知道它。

唐安宁没有详说自己的身世过往,顾北清也没有细问。

恰好这时,服务员陆续端菜进来。

菜式精致,且全是当地有名的特色菜,唐安宁不禁暗暗奇怪,明明,她和顾北清都没点过菜,怎么就上菜了?

但见顾北清一脸淡定,似是早有预料,想必这是他和方辰凯的默契,到了哪要吃什么,方辰凯身为特别助理,没理由不清楚。

吃饭过程中,两人似乎都有着不大不小的心事,气氛沉静,甚至有些微的沉重。

唐安宁是想起了十六年前的一些往事,有些恍惚,更多的是感触。

偶尔,她也会想象,如果当年没有遇到唐宏海,她的人生会变成怎样?

恐怕会很不堪吧。

她暗暗苦笑,微微抬头,却见顾北清的神情,竟也是想得出神。

他望着窗外的江河远景,目光显得幽深而无焦点,眉头轻蹙沉敛,似在思考或回忆着某些不太愉快的事情。

她顺着他的目光,也望向了外面。

只见江河之上,星光幽幽,远远望去,能看到一片低矮的民房,以及大片没有开发的荒凉之地。

Y市一直以来经济都比较落后,但它风景优美,在这江河不远,有几片连绵的原始山林和一个大庄园。

小时候听人说里面的景色很美,只可惜是私人的地方,唐安宁从未有机会领略。

霍地,有个白炽般的火光,在脑海里一闪而过。

兰苑?

兰苑!

她突然想到了什么,脸色一片震惊,激动地猛地拍了下餐桌,大叫道:“没错,就是它!”

顾北清被她的声音给吓了一跳,也拉回了思绪,转头,疑惑地看着她。

唐安宁的脸色会仍是又惊又疑,说话有些语无伦次:“我想起来了,是它,就是兰苑!没错,一定是它!”

她太震惊,太激动了,以至于没有发现,对面男人在听到兰苑二字时,原本就略显冷沉的脸,刹时变得寒冷如冰。

一股阴寒冷冽的气息,悄然在包房里弥漫开来,缓缓席卷着唐安宁。

“顾北清,你,你怎么了?”

突然而来的冷意,让唐安宁禁不住一阵紧张。

她总算,察觉到了男人的异常,惊异问道。

“你刚刚说兰苑?”

顾北清眸眼冷锐地盯着她,从薄唇溢出的每一个字,都像是冰块般,森冷吓人。

他这是生气了吗?

为什么生气?

男人的模样很吓人,像是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撒旦恶魔,浑身散发着一股陌生的,冷佞冰锐的气息。

唐安宁心中发紧,有些无措又惊惶地看着他,瑟瑟地点了点头:“嗯,是兰苑,它在我们这一带很有名,怎么了?”

她很是疑惑,迷茫。

这个地名,刚听唐芷芊说时,还没什么感觉,直到刚才,突然忆起儿时的片断记忆,才想起,那正是人们口中,如世外桃花园美丽的地方。

不会那么巧,兰苑是顾北清的吧?

可看他脸色,又不太对。

“没什么。吃饱了,回去吧。”

顾北清似是很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,一口气把杯子里剩下的红酒给干完后,人就站起来要走。

唐安宁看了看自己只吃了一半的大闸蟹,虽然不舍,还是跟着起来。

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这个男人心情不好。

至于原因……

她无奈地摇了摇头,对这个户口上的老公,她其实了解很少。

一出包房,外面意外齐唰唰地站着好多人,有刚从休息区沙发上站起身的戴书记等人,还有一直战战兢兢站在墙角的李总和张经理等人。

几乎个个都挂了彩,看样子连药都没上,不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,手脚都显得很不利索。

他们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在忍耐着,抽着冷气忍着伤痛,努力地想要站直,却依然像个歪瓜孬枣般,东斜西歪的。

“顾总,您住哪,如果不嫌弃的话,我送您回去?”

先开口说话的,依然是那个戴书记,笑容可掬,充满讨好。

顾北清却只是从鼻翼间轻哼了一声,算是回应了对方的话,也没说接受还是不接受。

但他脸色冷沉依旧,脸颊绷得紧紧的,傻子都能看出心情不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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