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哥,你是老外不?哪个国家来的啊?”一个留着分头的小伙子,年纪和我相仿,而且他也穿了一条迷彩裤子。从他脚上那双沾满水泥点的旧皮靴,我想他应该是打工仔,和打工小伙坐一起的那位妇女,可能是他媳妇,夫妻二人一起坐车回家。

“大哥,你会讲中国话不?来,抽根烟。”打工小伙见我侧脸望向他,这家伙立刻欠过身子,友好地递来一根香烟。打工小伙的媳妇推了自己男人一把,没好气地说:“你别跟人家闹,竟出洋相。”

尽管周围的乘客也因打工小伙的莽撞而呵呵发笑,但他们还是用笑声不怀好意地看热闹,让这位冒失的小伙子试探出我的来历。

我还是没开口回答,如果我讲英语或者泰语,打工小伙根本听不懂我的话。我稍稍微笑着对打工小伙摇摇头,谢绝他的好意。

这时,一个高大而皮肤白皙的红发老外在过道中间走过,他可能要去车厢另一端的卫生间,流星似的大步子,令打工小伙递来香烟的手快速缩了回去。

我仿佛瞬间才明白过来,我和芦雅、伊凉的肤色,因为不是白种肤色,周围人萌动的好奇里,胆量似乎也滋生了出来。他们见我们三个衣着朴素,和大多数穷老百姓无异,可我们身上又有着与周围环境相区别的异域气息。所以,这些人找到了突破口,一种似乎让他们找到了平衡或者优越感的突破口。

“大哥,你是日本人吗?来俺们国家打工的吗?”打工小伙的话,问得我心里发麻。坐在离我较远的那几个毕业生,似乎也开始关注这边的动静了。

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小子,躲在座位后面遮住脸,又满腹坏水的骂道:“真他妈二,跟体育系那帮野人一个逼味儿,四肢发达没脑子,天生推砖车、和水泥的苦工。一群白痴,连他妈中东语都听不出来。”

我冷起了面孔,扭头望向车窗外,不再理会这些人。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,很自负自己的专业,他似乎从来没有明白过,教育把学生们分开到各各专业,是为了术业有专攻,彼此互补,产生最强的力量。

但对他们来讲,任何可以用定义划分出界限的东西,对立起来似乎比合作起来更有趣儿,更能产生激情。一个真正有修养的人,对体能培育的重视不会亚于脑力知识,人脑长于身体内,身体弱化了,再优秀的大脑也要枯萎。一个不懂得尊重体力劳动者的“知识型社会”,比一个法盲官员更可怕。

“都醒醒,精神点!注意扒手,看好自己衣物。老百姓不欺负老百姓。”一个高调的嗓门,从车厢门口传来,不等人们回头去看,一位列车乘警像参加竞走比赛似的,从我们身边流星般擦身而过。

他的制服和他的大嗓门,把我对面昏昏欲睡的老太太惊醒了。望着远去的乘警,我不免觉得好笑。看到这种维护治安的手法,或许聘请一位神父在火车上走两趟更奏效。因为神父更懂得感动人,更懂得给两方各留活路。当一群警察生存在善与恶的夹缝中,自然就成了畸形职业。

广州开往昆明的K484次列车,经过湖南长沙站时停了八分钟,在省会下车的乘客,人人都站立在过道上,挺着高高的胸脯,很有面子。

温馨提示:方向键左右(← →)前后翻页,上下(↑ ↓)上下滚用, 回车键:返回列表

上一章|返回目录|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