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她收了个徒弟?”素指如雪,优雅地从白瓷碟中拈出细碎的鱼食,洒落在波光粼粼的锦鲤池。

“唯。”

“她素来性情寡淡,你说,她为何会收徒?”那是个极柔和的男子嗓音,清淡的疑惑也像清风絮语。

“属下不知。”

“那孩子叫什么?”

“属下听她唤那孩子叫何碧。”

“何碧?呵。倒是个雅致的名儿。”轻洒一把鱼食,看无数条锦鲤跃波,灿灿流光似锦,那背影清绝的青年藏着话音,喜怒未测。

一连许久,青年的眼中心里似只有那半池锦鲤。

旁边的影卫等得满头大汗。

在青年从白瓷碟盘中洒下第三把鱼食的时候,影卫顶着从青年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压力,低着头,忍不住还是咬牙开口了。

“属下有一话,不知当说不当说。”

“嗯?”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。是风从树梢间漏过,阳光在水波里穿梭。你却听不出说话人的情绪。

和这样的主子共事,后脑勺总有些凉飕飕的感觉。

影卫心里擂鼓似的颤着,正后悔自己为何要多嘴,背后冷汗淋漓的时候,青年笑了笑。

“你是太师辅我成事的助力,知我底,晓我心,既是如此,便不该有畏首畏尾不肯轻言的顾虑。有什么话,但说无妨。”

依然是清清淡淡的嗓。

却能听出说话的人,并未生气。

那青烟一抹似的影卫悄悄松了口气,轻声提醒:“主上身处庙堂之中,恐怕对江湖事不大知晓。在江湖,天地君亲师,师徒关系最是特别。刘茧他既是认了那孩子做徒弟,会不会……”

未等他多说二字,不容置疑的声音已平静从容的截断了他的话。

“不会。”

“主上,我的话还没说完……”

“我说不会。”

斩钉截铁的压下了他的话头,一直坐在锦鲤池边的青年终于回过了头。

喝!

那是怎样倾城舜华的一张脸。

剑眉如修,墨色寒眸。肤似白雪,唇若朱丹。倘若刘茧在这儿,必会打从心底里会心一笑。

这不是风陵和,又会是谁。

“别说收了一个徒弟,便是收了十个八个徒弟。只要我在安杨,她必然会来。”

“……”

风陵和随手一扬,白瓷碟中的鱼食如下一场大雨,落入鱼池。

绯色欲滴的唇瓣勾出一分笑,倾城祸国,却也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魄。

“东西呢?”

从容不迫的起身,火影掠过,那影卫只觉眼前下了场纷纷扬扬的火雨,目无灼烧感,待再反应,才觉原来是风陵和旋身而起。哪怕见过主上的风姿容貌千万次,他依然忍不住窒了窒。

连忙从袖管中掏出个彩瓷流光的小药瓶。低着头,恭恭敬敬地捧在掌心,送到主上面前。

到底是太师指下,跟在风陵和身边的影卫。

别人不明白,可他格外明白眼前风华绝代的青年看似温吞平和,声名狼藉……实际上却是噬人不吐骨的狮虎。

上一个个直勾勾盯着主上看的影卫,早就被剜去双目。

像他们这等低贱身份……

怎能因坊间谣言便轻忽了主上,那才是大不敬的罪过。

风陵和从青衣影卫的手中取过彩瓷小瓶,伸手,倒出一丸血红色闪着妖异奇光的丸子搁置掌心。那珠丸甫一跳出彩瓷瓶,便似活了似的,骨碌碌的在阳光下透着鲜红欲滴的柔亮。

雪白的鲜红。

手掌的药丸。

在青年男子的掌心透着异样的绝美。

见主上倒出那枚药丸之后,青衣影卫的眼底不由流露出一丝不忍,嘴唇噏动了下,他犹豫了半天,又吞回话音。

世有五毒,毒不可解。

一曰蝰,二曰蝎,沧形马钱相思子。这五种都是极艳之物,然而艳到极点,却是触骨伤肤的毒。普通人若是不巧沾上一味,都会形销骨立。然而风陵和却以五毒为伍,日日食着五毒炮制出的剧毒丸子……

药老百思不得其解。

不知道镇日为西蒙的这位五殿下煎了药,为何这位皇子殿下的病不见好,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。

呵!

你去试试日尝五毒,那咳嗽能好的起来。

若非主上心智坚韧远超常人,恐怕在毒发时,便早就熬不住,早升极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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