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满贯书院 > 其他小说 > 华灯初上人未归 > 033 作弄
  得了允许,穆轻眉跑回原来的雅间,趴在栏杆上,便听义顺伯家的程焱带着几分醉意叫:“别啊,塘雨!我早听说你带回个大冬天还穿女子纱衣、专服侍男人的少年来,可别藏着掖着啊!”

  穆轻眉听了,便“啧啧啧”地摇头:“这义顺伯是个正派的,怎么自家的儿子就这么没脑子呢?”

  紧接着,便看到楚留泽那双风骚的凤眼将他一看,辩白:“别瞎说啊!这可是京城,让宁华公主知道,肯定揍我!”,穆轻眉猛抽嘴角,翻着白眼骂:“这个楚塘雨!还说我坑他呢!明明是他害我!”

  这话穆青和倒是极为认同,端坐一旁点点头,正经道:“你放心,今晚我就去收拾他一顿,保管他以后不敢拿你做挡箭牌。”

  楼下吵闹了没一会儿,穆青和便嫌弃喧嚣闹腾,躁得他脑袋疼,干脆叫了老板去调解。人群没一会儿散开,穆轻眉瞧见楚留泽拉着盈盈大摇大摆离开,热闹结束得无趣,她撇撇嘴,回头瞪穆青和一眼,半是撒娇半是抱怨:“哥哥害我连戏都看不全!”

  真真是皇家仪态的典范,穆青和就连倚着栏杆看热闹都是风度翩翩,听见穆轻眉唠叨,揉揉她的脑袋,悠悠然道:“按塘雨的性子,热闹还在后面呢!要是不想误了好戏,还不赶紧走?”

  “让宁华公主知道,肯定揍我……”,盈盈被楚留泽拉着一路小跑出了酒楼,脑子里回荡的都是这句话。

  公子是何其张扬放荡的人,似乎对什么都蛮不在乎,可他总会说“宁华公主”,就好像他做所有事情的唯一衡量标准都是公主喜不喜欢。

  “怎么闷闷不乐的?”,楚留泽察觉到盈盈的失神,微弯下腰凑近了看他,“你别计较那些混蛋说的话,你瞧,他们早晚要完蛋。”

  他离自己这样近,盈盈傻愣愣看着他是微翘的唇角,脸腾得烧起来,手忙脚乱往后退,楚留泽一把扶住踉跄的他,奇了:“这是怎么了?”

  “石……石子……绊倒了……”,盈盈扯了个谎,只低着头不看他。楚留泽把盈盈脚下的石子都踢开,转眼就又有了鬼点子,弯下腰直视着盈盈,问:“想不想看那程焱挨打?”,他下定决心整程焱,拉着盈盈就往巷子里跑。

  两人绕到后门,守门的侍卫瞧见是他,也不拦着,任他们进了后厨,盈盈一头雾水看着楚留泽提出桶馊饭,满脸得意地对自己说:“还愣着做什么?跟我来!”

  “啧啧啧,楚塘雨!你这又是做什么?”,穆轻眉从楼上下来,满脸好奇问。

  “巧了不是!你俩还没走呢?青和,你一会儿可得帮我!”

  穆青和神情自若地点点头,没说话。

  跑过两条巷子,还绕过三条街,盈盈气喘吁吁停下来,又被楚留泽拽上了小阁楼。他瞪着双水灵灵的眼睛,满脸疑惑瞧着楚留泽窝进了重重帷帐下,问:“公子,为什么在这儿?”

  “他家就在这边。”,楚留泽一拉盈盈,让他坐在自己身边,“你帮我盯着点,他来了提醒我!”

  盈盈忙不迭地点头,抱着腿真就看着街口目不转睛。

  程焱没一会儿便骑着高头大马,被众人簇拥着而来,盈盈缩在角落里不能有大动作,只得戳戳楚留泽的胳膊,凑到他跟前急忙道:“公子公子,他来了!”

  楚留泽一个激灵坐起来,带着坏笑凑到盈盈耳边,压低声音道:“看仔细了!”。盈盈咬着唇点点头,抓着栏杆往下看。

  “通”地一声,装着馊饭的木桶准确无误扣在了程焱脑袋上,恶臭的酸水顺着他的发丝、衣角滴下来,聚成了一滩滩水坑,黑得纯粹、臭得彻底;烂菜叶子和黏成一团的大米粒坚持不懈赖在他的锦衣上,像是独好烂肉的绿头苍蝇;

  连马儿都被这味道熏得无法忍耐,嘶鸣一声,蹬着马蹄便要亡命天下。

  程焱被困在木桶里,双手抓着缰绳没命地嘶吼,可声音都被关进了桶里,嗡嗡地没人听得清他究竟说了什么。

  终于有小厮过来,扶着他下了马。程焱气急败坏一把将木桶摔在地上,踹那小厮一脚,脾气都撒在了小厮身上:“瞎了眼了!还不给爷清理干净!”

  他衣裳都被臭水湿透了,哪能清理得净,小厮憋着气给他把烂菜叶子提开,便又被他使唤:“给我查!挨家挨户给我搜!”,他气得脸都红了,声音尖利得破了音。

  可小厮们还来不及动身,却见着太子爷和宁华公主一人一匹马从远处过来。程焱又气又愧急着要躲,却已经被那两人看见。

  穆青和和煦温润的一张脸上微带着些与生俱来的笑意,却不见什么情绪,只是关心地看着程焱,开口了:“卿可是义顺伯家的老二?”

  程焱头发都湿成一捋一捋的,巴在额头上像是一只只散发恶臭的蜈蚣,僵硬着答:“是……是微臣,太子殿下万安。”

  跟在后面的都是些刚到京城的读书人,哪里见过这两位贵人的面,一时间都急着行礼,被穆青和止住了,只对程焱道:“大冷天的,衣服怎么湿成这样?还不赶紧回去换了?这儿全是各大世家的铺面宅子,吵吵嚷嚷终究不成体统,早些回去。”

  被太子殿下说了,程焱哪里还敢耽搁,拉着小厮便狼狈地离开。仓促间便被人拉进个小隔间,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人,递给程焱套白衣裳,喊:“爷把湿衣服给奴才!奴才给您处理!”

  众人都手忙脚乱,把湿衣服往那人怀里一丢,哪里注意得到这人究竟从何而来。

  盈盈绕着路跑回来,早把衣裳扔在了垃圾堆里,咬着唇,笑得灿烂天真,眼睛眯得如月牙。楚留泽瞧着他的模样,竟也忍不住一笑,这笑与他平时睥睨嚣张的笑全然不同,是平和的、温柔的、发自内心而不自知的一笑,是走过炽热烈阳后,得饮一杯甘凉菊花酒时的清雅一笑。

  楼下转眼又闹成一团,程焱穿的衣裳确实干净无瑕,可奈何——是件女装。他揪着小厮衣领发着脾气,嘴上骂骂咧咧不停歇:“你给爷的是什么东西!你是不是瞧不起爷!”。围着他的书生哪里料到会有这么一遭,恨不得当即躲开。

  “程公子,”,穆轻眉走到一半听闻声响又调转马头,一身男装英姿飒爽:“此处住的可全是王公贵族,你确定要这么闹下去?何况……”,她浅浅淡淡将程焱上下看了一遍,面无表情问:“程公子是觉得女子衣裳配不上你?”

  程焱苦着脸和穆轻眉行礼:“殿下万安,您这是往哪儿去?”

  穆轻眉瞥他一眼,扬扬马鞭,指着太子府的方向,随口答:“刚从我兄长那儿出来,正要回我府上——程焱,你再胡闹,我便叫公主府的侍卫将你押去亲军司了”

  “这就走!这就走!”,程焱只能憋着一肚子气,被小厮们簇拥着回府,穆轻眉骑在马上淡淡将他一瞧,一拉马头也转身离开。

  有文人好奇地看着她驾马的背影,拉住个小厮问:“这……是哪位贵人?”

  “您不知道?这是宁华公主!这公主极是受圣上宠爱,可惜性情一向娇纵,就连对世家也高高在上惯了,比她做太子的亲哥哥还要放肆。”

  “何以穿男装?”

  “您没瞧见?她一向爱骑马,寻常女子衣裳自然麻烦些!”

  几人窃窃私语着离开,盈盈扯扯楚留泽的衣裳,仰着头问他:“公子,咱们能走了吗?”

  “再等等,”,楚留泽按着他肩膀让他坐下,漫不经心解释:“程焱这家伙,睚眦必报,又一根筋没脑子,就算公主让他走人,他没准也要再派一两个回来搜查。”

  盈盈一惊,紧张地把手里楚留泽的袖子攥紧:“那他们查到咱们怎么办?”

  “不可能的,”,楚留泽靠在墙上,悠闲自在地翘着二郎腿:“这一片全是世家的铺子,主子走了,这些仆役是不敢上来的。咱们只需静待即可。”

  有他这样说,盈盈放心了许多,安心地与楚留泽并排坐着,呆呆傻傻看着楚留泽衣裳上的花纹发呆。

  布帘随风轻摆,软软拂在盈盈的睡颜上,楚留泽将他放倒,让盈盈躺在自己腿上,微抬手,用广袖挡住丝丝缕缕的风……

  “醒醒。”,盈盈自梦中惊醒,正对上楚留泽一双妖孽的凤眼,惊得连滚带爬坐起来,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说什么好:“我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
  楚留泽扯了扯唇角,不看他,只说:“我拉你躺过来的,万一中风就不好了。人走了,咱们也离开吧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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