皮肤这样白皙的姐姐,他还是头一次见到。村里的丫头从小便跟着一群野小子漫山乱串,几乎个个都被晒成小麦肤色,再加上农忙时还要下田帮忙,难免生得一身糙皮,这样一来,秦梦遥简直等同仙子的存在。

  “臭小子,看什么呢,这么入迷,“忠儿正看得入迷,冷不丁脑袋上吃了一记爆炒栗子,扭头一看,原是住在另一条胡同的七爷爷,小家伙一脸不满的看着对方,却被李大壮一个眼神剜过去,只得老老实实站起身来。

  “七爷爷好,“忠儿脑袋上还觉生疼,也不知这老爷子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有这么大力气。

  “忠儿,你先出去,你七爷爷还有正事要做,“李大壮看一眼卧床中的女子,一脸严肃地将忠儿赶出门去。

  七叔笑呵呵地目送忠儿离去,心里却对这娃子越发喜欢,便转头看向大壮问道:“忠儿今年也该满七岁了吧?”

  “可不,还跟个小毛孩子一样,成天就知道瞎玩,看人家周成家的二蛋早就知道下地干活了,都是他娘给惯的,“李大壮语带怨气,但想到那伶俐的小家伙嘴角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笑意。

  “我看这小家伙倒是乖巧的很,要是能给我老头子做徒弟,不知该有多讨人喜欢呢!”

  七叔的言下之意,李大壮怎会听不出来,只是村中人人皆知这老头医术精湛,可人却刁钻的紧,村里有几个想拜他为师,学得一星半点医道的,无一不被他的奇葩问题吓倒,从此再不敢提拜师之事,所以时至今日,这老头子空有一手好医术,却始终未得一传人。

  “咱们村谁不想当七叔您的徒弟啊,要是忠儿能合七叔的眼缘,那可真是忠儿的福气。只是忠儿这小子滑头的很,万一……”

  “哪有那么多万一,再说老头子也就是瞧着这小子伶俐,不过真要当老头儿我的徒弟还真不容易,至少也要先过三关才行呢,“七叔慢悠悠地边说边检查秦梦遥的伤势。

  李大壮碍于男女之别始终将脸扭向一旁,心知七叔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,收徒之事恐怕也是八九不离十了,心里甚是欢喜,又怕忠儿顽皮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片心意,便立在一旁沉默思考起来。

  “这丫头的烧可算退下去了,那会儿看她烧的厉害我还担心她撑不过去,没想到这丫头倒够坚强,咦,南小子呢,这会儿怎么反而不见了他的人影?”七叔诊完脉,见脉象有所好转,又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药物用量,嘱咐李大壮从药篓中采的药草,捣烂成泥状。

  待准备敷药时,却不见了南程莫的踪影,而两个大男人只能避嫌走出屋外,留李齐氏一人手忙脚乱的将药泥涂到秦梦遥背部,为保证药效,这些药须得越快涂完越好,可南程莫不知影踪,只好由李齐氏独自完成。

  很快秦梦遥背上便涂了厚厚一层绿色药泥,原本火辣的疼痛顿时被凉意取代,甚是舒服。这凉气似有灵气,竟沿着表皮慢慢向内里浑身扩散,不一会连全身筋骨都活络了许多。

  呻吟声渐渐被深沉的呼吸所取代,李齐氏这才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,转身走了出去。

  出门便看到南程莫不断用水冲洗着双手,李大壮和七叔坐在门槛上,脸上满是掩抑不住的笑容。

  原来南程莫第一次用农村的这种旱厕,胆战心惊在坑边看了半晌,才忍不住臭气勉强蹲了下来,可是如厕完毕他才发觉一个严重的问题,他没带厕纸!

  他想喊人帮忙,可实在是丢人难以启齿,便一直蹲在坑边等人如厕再求助,谁知他左等右等,直到腿都蹲麻了也没见到半个人影。

  若不是李大壮发觉,他只怕还在那臭气坑边蹲着呢。

  只是令他最崩溃的,则是李大壮憨笑过后的那句”我们这里没有厕纸,呶,用这种小石头就行。”

  说罢,李大壮丢过几粒小石子,南程莫忍着无限恶心,勉强将屁股擦干净,在李大壮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回到院子,连续洗了好几遍手还觉恶心不已。

  一转眼恰看到李齐氏一双手沾满暗绿的残渣,脸色变了又变,终于强忍着恶心没让自己吐出来。

  “这下那姑娘可算是睡安稳些了,这一身的伤单是看着也觉生疼,“李齐氏不无心疼的说道,南程莫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已然错过了治疗,他看着李齐氏的手,半是愧疚半是庆幸,若真让他去面对那个陌生女子的身体,他只怕也会落慌而逃,倒不如这样”不慎错过”来得自然。

  “多谢几位恩人相助,否则小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,“南程莫感念这三人搭救之恩,作势欲跪倒在地,却被李大壮一把拉住。

  “哎,你这是要做甚,我是个粗人,不会说那些客气话,可不管谁看见人伤成这样,肯定也会出手相助的。若真要谢,你可得好好谢谢七叔!”

  “可不是嘛,这么大年纪还往山上爬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,咦,七叔刚才还在这,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……”李齐氏洗完手边说着转过身来,可院中哪里还有七叔的影子。

  这时从院外传来清朗的声音,“老头子我今晚还有事,就不奉陪了。”

  待李大壮跑到门口时,胡同里早已连人影都没了。

  “那哪行,这一天又是上山又是采药,可多亏了七叔,人家连咱的诊金都不收,怎么还能让七叔空着肚子回去呢,快,忠儿,去把你七爷爷叫来,就说咱们都等他吃饭呢,他要是不来,咱就不吃了。”忠儿应声,一溜小跑便跑了出去。

  李齐氏麻溜的吩咐了忠儿,又快步到简陋的小棚中,取出过年时腌好藏在罐子中的风干肉,切成小小的细条,虽说只有丁点,但对于他们经年累月见不到肉丁的人来说已是至美佳肴。又将去年剩下的大白菜剥掉烂叶,洗净切好,放到锅里炖起来。

  初春的太阳很快落下山去,屋里变得黑漆一片,可庄户人家为了省些灯油,直到上桌吃饭才舍得点起灯来。南程莫坐在黑暗中,听着李氏夫妇在外忙活的声音,周围仿佛盲眼般乌黑一片,只觉越发陌生,终于局促的站起身,摸黑往外走去。

  “忠儿他爹,都这么长时间了,忠儿怎么还没回来,“李齐氏将热好的窝头拾到小饭筐里,转头看天早已黑乎乎一片,心中不由担心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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