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六

花了一晚上总结了一下各方面的好坏,苏扇对夜桃说:“侯爷……还真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啊!”

夜桃愣了愣,简直不该怎么说自家对情爱一窍不通的主子,道:“所以夫人呀,过几日就是侯爷生日,想好送什么了嘛?”

这个挺让人头疼的。

临安侯生辰,旁人若是要讨临安侯欢心,要么送价值连城的宝贝,要么就是世间少有的稀奇玩意儿。苏扇娘家现在是一落千丈,还靠着临安侯府过生活,身上的积蓄还不够请人到明月楼吃的一顿饭钱。

苏扇默默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小金库,又开始心疼当初自己积攒了半辈子的钱说没就没了……

挑了个好天气,苏扇和夜桃出门,一主一仆去胭脂水粉铺子,又去了裁缝铺子,买了不少东西,苏扇逛了不少商铺,走得她脚疼,也没找到个中意的。

回去的半路,官道上围着一大群老百姓,远远望见中间一匹高大的马。堵住了路。

苏扇便拉着夜桃上前凑个热闹,巧的是,里面有个熟人。

葛思媛大哥、葛青山独子葛弘文。

还有刑部孙尚书的宝贝儿子孙杨。

其实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。就是孙杨骑马骑得快了些,险些撞到了路上一个躲闪不及的姑娘,他心情郁闷,下马非但没道歉,还嫌弃了几句。京城纨绔子弟见着碍眼的,都仗势欺人嘴巴不放干净,底层百姓们都习惯了,这种时候忍忍,这回事儿就过去了。

结果孙杨一看那姑娘,见是个有姿色的,又是从外面投奔亲戚来的,独自一人,便起了色心动手动脚。

葛弘文恰好从旁经过,光天化日之下,他一个三观端正的读书人,便是性子再懦弱,也不能容忍这样肮脏的事情发生。

然后他就出手阻拦了。

孙杨气得不行,恼怒道:“葛弘文你凭什么拦我?葛家都快倒台了,你亲爹做官都坐到牢里去了,听说你家里那金贵的嫡女还要下嫁给丞相府公子做妾?哎哟可笑死我了,如果我是你,我一定羞耻到不好意思出门!”

葛弘文气得脸面通红,“你闭嘴!这姑娘你不能带走。”

孙杨一撸袖子,上前一步,身后奴仆也跟着上前一步,他笑着说:“哟,我凭什么要听你的,一个罪臣之子,你爹还指不定明日就上断头台了,在这儿跟我拽个什么劲儿。”

他没出手,葛弘文一拳头就上来了。

苏扇好不容易挤进包围圈的时候,两个世家子弟和所带的下仆都纷纷扭打在一起,场面着实丢人难堪。

苏扇心想自己揭露身份实在是挂不住面子,若是扭头就走葛弘文说不定要被欺负死,虽然葛思媛在葛府对方也未见的多照顾,只是井水不犯河水,冷漠观望而已,况且出嫁那日葛弘文主动上门背她出门,也算是尽了做哥哥的责。

苏扇清了清嗓子,微微提了声音:“官兵来了!”

孙杨立即停了手,从地上爬了起来,“哪里有官兵?”他紧张地四处张望,然后看到了苏扇。

葛弘文也愣了,“你……”

苏扇还不想出头,旁边的百姓们自动给她留出了一大圈空地,显得她特醒目。

苏扇又咳了下,冷冷说:“两位世家子弟,在京城官道上扭打成一团,这还要不要脸面了?”

孙杨立即发现自己被耍了,顿时面露怒色,自己衣服上又是一身灰,还被葛家那看似文弱的小子揍了好几下,恼怒不堪,撸袖子就要怼苏扇。

然后他发现这姑娘莫名面熟。

苏扇走了过来,看了一眼角落里躲着的姑娘,笑吟吟地对孙杨说:“孙公子还想留着,再过一会儿官府肯定就派人来了,我在这儿,官府定会问我是怎么一回事,那要是孙公子强抢民女这样的帽子扣下来,令堂顶不顶得住?”

孙杨微惊,擦了擦冷汗,若说一个没了尚书之位的葛家还好欺负一下,但是惹得这位不开心了,护短又顽固守旧的临安侯不得坑死他?

孙杨立即笑了下,“若是问起,还请侯夫人放我一马。”

苏扇微微抬了下巴:“赶紧滚吧。”

那险些丧命的女子道过感谢,又难以推辞地拿了葛弘文给的一些银两,千恩万谢,消失在人群中了。

葛弘文走到苏扇旁边,微微侧着头没敢看她,他轻声说:“一起走吧?”

苏扇摸了摸鼻头,两人虽然并肩走着,但都一言不发,气氛颇是尴尬。最后到了叉路口,葛府和临安侯府就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了。

葛弘文率先停下了脚步,轻声说:“刚才多谢你。”

苏扇淡淡回道:“不客气。”

剩下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,毕竟以前在家里关系也不是特别熟络,见了也是尴尬,心里都有底,绕着走尽量不要突然碰见。

葛弘文看着她,忽然觉得印象中的葛思媛变了,不再柔弱自卑、自怨自艾,而是张扬个性、还长胖了些,脸上多了点肉,笑起来特别温暖好看。

他说:“告辞。”

两人分别,苏扇回去的路上,转了个方向,去了趟天机阁外的那间卖古董的小铺子。

夜桃一路跟着她,苏扇说:“我知道送云沉什么了。”

她进了古董小小又隐蔽的店门,招呼也不打,就在架子上搜罗了一番,把一个小盒子拿了下来,里面的柔软绸缎上,静静放着一枚翡翠玉扳指。

晶莹剔透,纤尘不染。

苏扇非常喜欢云沉的手,纤细修长,瞧着有不沾阳春水的那种白嫩精致。

苏扇付了钱,把东西收进袖子里,夜桃问道:“夫人,你也不问清楚这是什么时候的古董啊?万一是假货呢?”

苏扇道:“哦这里的东西都是真货,相信我。”

天机阁下的铺子,身后傍着有钱人,却在店铺里挂着假货,说出去还不丢死人。不过肯定不是古董,翡翠倒是真翡翠,至于做工……外面买个玉扳指她也不懂,反正同样都是随便挑,那她还不如找个熟悉的地儿挑东西。

然而云沉最后并没有办生辰宴会,只是亲手选过谢礼,差人给送礼来的府邸送去道谢,晚上的时候吃了一碗长寿面,脸上还真没有半分喜庆。

苏扇偷偷拉过老管家:“临安侯的生辰都是这么过的?”

老管家道:“对啊,若是侯爷在外露宿营地,遇上生辰日,总是不过的,吃碗面都是奢侈。”

苏扇:“……”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子,还真是要付出比别人更多啊。

夜色稍晚,云沉坐在房里自己跟自己下棋,苏扇端了点心过来,道:“侯爷,亥时到了,可以准备休息了。”

云沉淡淡抬了下眉眼,“听说你今日见到你大哥了?”

苏扇手一顿,她没说这事儿,难道云沉派人跟踪她了?

苏扇道:“街上偶遇,闲聊了几句,没什么大事。”

云沉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苏扇想到还去了天机阁附近,心中有些心虚,便从袖子里掏出精致的红木盒子,往桌前一推:“给。”

云沉愣了一下,“送我的生辰礼?”

苏扇点了点头。她小心瞅着云沉的神色,但对方隐藏的太好,看不出什么端倪。

云沉露出了一丝笑意,把东西收了,抬头看着她说,“把脸凑过来些,我跟你说件事。”

苏扇听话的凑过去。

云沉倾身过去,忽然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珍重的吻,然后说:“陛下赐的婚,我也是明媒正娶,名正言顺,现在我腿脚不便,终有一日……”

……

老管家在自家主子房前的台阶上捡到了自家夫人,吓了一跳,忙把灯笼丢地上,上前关心道:“夫人,你没事吧?”

苏扇忽然捂住了脸,无比羞耻地一声不吭。

去他大爷的占她便宜啊!对方说那啥的时候她还心跳这么快啊干啥啊太羞耻了……

她就想吹个冷风冷静一下。

……

近几日云沉发现苏扇总是见着他绕道走,想想那天亲吻过后人落荒而逃的场景,云沉就忍不住勾起嘴角。他把苏扇送的玉扳指戴在了手上,早上吃饭的时候,还刻意在人面前晃了一下,拿过碗。

云沉一如既往的面容柔和,气质平静淡然、优雅贵气,他的手指纤细修长,又极为白皙,戴上精致的玉扳指,却莫名增添了一股禁欲冷淡的意味。

苏扇感觉自己双脸在发热,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看他。

云沉默默注视着她,心想,逗着好好玩啊。

……

然而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,太\子\党\倒了个兵部尚书,太子气得发火,奈何晋王做事滴水不漏,他一时间找不到对方的错处,在东宫气得咬牙切齿,连莺莺歌舞都看不下去了。

葛府中待嫁的葛思柔一哭二闹三上吊闹个不停,葛府葛弘文主事,一时间拿她这个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,只好好声哄着。他四处求人帮忙,却处处碰了壁,也是无可奈何。

葛思柔要下嫁的那位公子,是当今丞相独子欧阳颢。他的父亲名叫欧阳显,欧阳显为官三十余载,勤恳不说,与朝中官员们关系也极好,为人圆滑精明,极有手腕,做事果决,却低调无比,让人摸不出他的心思。

在外人眼里,皇上非常信任丞相府。

作者有话要说:

送戒指,没毛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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